四方茶趣 ( 散文 作者 卢忠庆)

这些年,走过路过不少城市。去一座城市,我喜欢逛逛老城区街头巷尾的茶馆,目之所及的气味与痕迹,都是岁月冲刷不掉的老味道。一座城市的茶馆是最能代表当地风土人情的地方,大江南北,各有各的风貌。

若论起老茶馆,成都必须排第一。清末民初,成都最早的电影放映活动就出现在茶馆,称为“电戏”。成都人民公园鹤鸣茶馆最亲民,门前人来人往,门后市井百态。成都郊区的彭镇百年茶馆名叫观音堂茶馆,在民国时候就名噪一时。十元一盖碗花毛峰,安逸的下午,时光在这里没有流逝一样。成都茶馆特别放松自在,喝着茶可以谈生意,聊闲篇,理个发,刮胡子,掏耳朵,舒适得很。

川人是懂生活的。重庆的夜色很美,少不了一碗茶的滋味。重庆美术学校旁边的交通茶馆有着三四十年的历史,茶馆是半地下的老式木结构建筑,灰黑的砖瓦和斑驳的墙体透露出独特的年代感,很像电视剧《几度夕阳红》中的情景。很多年轻人过来喝茶,本地的老大爷喜欢到这里一边喝茶一边下棋。除了喝茶,茶馆供应的东西非常简单,为数不多的饮料专门给年轻人供应的,常年免费供给客人一碟子瓜子,泡一壶普洱配上,说说笑笑地磕着聊着,优哉游哉。

比起成都茶馆的安逸和闲适,苏州的茶馆显得细微精致。茶馆几乎都在园林之中,河畔春坞观花弹琴,听雨轩纳凉赏雨,小凉亭赏果看竹,山前堂品茗听曲。小园琐窗明,清茶袅袅,一霎风絮轻,全是文人式审美意趣。

都说杭州是顶级茶圈。如今名声在外的杭州茶馆,大多开在西湖边。其中比较有名的一时茶馆,品的是禅意。安静地看着一片片茶叶,在澄澈的杯中一次次地翻滚和沉淀,水由浓到淡,一壶茶也从馨香到无味,由茶入禅,恰如人生由多欲到无求的顿悟。

江南品茶在于韵味。扬州是一座非常舒适的城市,喝茶也要摆上各色点心瓜果。旧时繁华如今淡然的扬州,品茶的味道也是淡淡清爽的,活色生香这四个字,刚刚好。茶馆的名字也起得诗意,如得影廊,绿杨树,红叶山庄,这一带的茶馆布置得精巧雅致,茶香于浮沉之间,人生快意在拿得起放得下。

在广东饮茶是生活中非常日常的组成部分。和扬州早茶很不相同的一点是,扬州叫“吃早茶”,而广东叫“喝早茶”,或者说“饮早茶” 了、“叹早茶”。除了早茶,还有下午茶和夜茶,经常到了午夜时分,茶楼里依旧还是人山人海。下班后,来这里吃一会儿点心,喝一口茶,一天的节奏自然就慢悠悠的,感受到生活的恬静美好。

泉州有三绝,簪花、喝茶和西街。茶馆多是在小院子里头,古厝木头屋檐下,木凳子木桌子一摆,闽南传承制茶技艺百余年,常饮铁观音,东方美人、佛手茶、小品种如梅占、水金龟等必不可少。传说泉州是众神人间办事处,泉州人偏爱饭后一杯醒神茶,“早茶一盅,一天威风;午茶一盅,劳动轻松;晚茶一盅,全身疏通”,喝了赛神仙。

湖南人的茶就更肆意了,长沙街边小巷的各色茶馆成了城市景观,无论什么时候去,都非常热闹。小聚会大洽谈休闲小憩……听闻这里连吵个架都要特意找间茶馆开个包厢,斟一壶茶慢慢吵,这生活节奏充满了趣味。

茶馆是一座城市里闹中取静的地方,悠闲惬意与繁华喧嚣仅一墙之隔,可以进为桃源,退为烟火。茶需慢品,一口清香,一切放空。无论到哪里,只要有一杯茶,都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