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解放时在乡下破庙里读书,老师上课时说了几句顺口溜:“过去是‘做人难,难做人,人难做’,现在是‘做人喜,喜做人,人喜做’。”让我们以读书为例,仿说几句。这岂能难倒于我?我当场争先博了个头彩:“过去是‘读书难,难读书,书难读’,现在是‘读书喜,喜读书,书喜读’。”四十年之后,我方才略略懂得仿说易甚,理解维艰。
有饭吃,有衣穿,做人岂能不喜?挎书包,进学堂,读书岂能不喜?这点我在破庙里读书时就懂得了,而且一直铭记到今天。我说的理解维艰是难的方面。
读书之难全在用。熟读《成才之道》未必能成才,精通《恋爱婚姻大全》未必能配上如意郎君或贤淑妻子,翻烂《领袖素质》也未必能当总理。
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培根说;“书并不以用处告人,用书之智不在书中,而在书外,全凭观察得之。”这两位中外哲人的见解倒是不谋而合的,即“用书之法在书外”。
由此想起了两个堪作对照的例子:一个是“半部《论语》”,一个是“纸上谈兵”。
宋初宰相赵普读书不多而善用,他帮助赵匡胤策划了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天下已定,太祖又对他的选拔各地精兵充禁军、经常变换军队防地、解除大将兵权等建议言听计从。太宗时他又两度为相。平时唯喜读《论语》,曾对太宗说:“臣平生所知,诚不出此。昔以其半辅太祖定天下,今欲以其半辅陛下致太平。”这个“半部《论语》可以治天下”的故事的确可以算作善读书的楷模。
至于“纸上谈兵”的赵括已广为人知,毋须细说。长平一战,四十万赵卒被俘坑死,为这个故事画上了血淋淋的句号。
书都是为人写的,会读书也就会做人。
(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