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打垒

漏风 呼呼 呼呼

阵风吹过芦席棚

有着比拨弦类乐器更低沉的音域

秦巴山 汉江 一个冬天

组成冗长的词语

耐心地垒砌起四壁

尚有大型设备进山的车辙

小高炉火花飞溅

它们弥合着生活和生产

灯光悠悠地从缝隙中

溢出来

这深山唯一的温暖

给了机械 工具和高远的沉默

横平竖直 异乡的人号子还没有停

一部厂史的开头极尽俭朴

多少年了 不由得华发渐生

江风扑扑 他们挥别码头

挥别干打垒厂房和多年的窝

芦苇仍在飘浮

如同初来时生的火

命里欢腾不止

星海铁

不是每一块铁都能发光

老白公路之外的人

在黑暗里

听铁器锻打声 他们 和一座山

丹东线构成更高的巍峨

献礼的花海

铁水凝固成徽章

浇筑者掌握着火

把血脉中的热也迸发出来

坐船 乘车 灰头土脸

还有更出乎意料的 除了热

蚊虫肆掠

种菜 捕鱼 甚至喂羊

这辈子的孤独和荣耀

都交给小高炉

汉江及其支流听惯了号子

冲刷一轮又一轮朝阳

“东风蓝”倔强 光阴如此消散

十个堰塘 步履如织

手脚上的燎泡

隐忍一代人关乎铁的呼啸

风箱仍在拉动

如同黑夜中无忌的鼾声

依靠车轮的人 异乡客呀

以安住的灯火感化陌生的山城

燕子懂得风雨 穿过点点灯火

走向星辰大海 一块铁

至今满载而行 发出光

发出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