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寿之年,目力早已不济,每天还要在手机上回几段微信。说是“几段”,确是实言,主要都是回复远在异地的两家儿女的微信。
我喜欢微信的迅捷,但我不喜欢点键写信的方式,尤其讨厌某些群里野嘴烂舌、互相撕咬的情形,我遇到这种被他人拉入的群,总是选择退群,只保留退休群社区群之类,备收有关通知而已。
我喜欢用笔在纸上写信。无论是用毛笔钢笔还是后来的圆珠笔中性笔,也无论是用什么纸张,是竖写还是横写,回头一想我写过无数的信。然而近十几年来,我似乎没写过几封信。大家都是发短信、发QQ到发微信,我给谁写信呢?逼得我只好临老学吹打,开始去学电脑、学智能手机,后来发现也没那么难。
我用笔写信是从五十年代开始的,那时我从无锡乡下村学转到一个临近小镇上小学。父亲在上海做工,两三个月回一次家,母亲带着我和弟妹住在乡下。在母亲的口授下,我开始搜索腹内有限的字词给父亲写信,也很快就学会了写信封贴邮票投邮筒。随着年级的增长,字体与表达的水平也与日俱增,招来了许多邻居婶婶请我代写信,我也总是有求必应,常常获得“有劳小官人”的感谢以及自制糕团的馈赠,他们说请镇上代写书信的先生写一封信要两角钱呢。
长大后外出求学谋生,辗转多地,最后落脚于十堰五十余年,期间因亲友私事或单位公事,撰写信函文稿不知凡几,有的可以信笔疾书,有的却要书写得一丝不苟。有时候想,为稻梁谋撰信稿真不如小时候代邻居婶婶写信来得快乐。
白驹过隙,三十年前,两个孩子先后外出读大学了。女儿酷爱写信,每次都写五六张信纸,校内校外的各类事情,事无巨细,唠唠叨叨倾囊而出。我和老伴两个人接力写一封信,互相补充个没完。说到底,一封信才贴八分邮票,长途电话费太贵打不起。儿子写信甚少,还惜墨如金,言简意赅,也许是理工男不屑婆婆妈妈吧。
然而两个孩子毕业成家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写信,这一我认为与儿女间的要事就始于式微终于没有了。他们先是改成了打电话,到现在改成了发微信。 渐渐地,我发觉写信这一领域大半都走向路断人稀了,我退休后近二十年来只与几位老友通过有数的几封信。
还是与时俱进吧。人老了,不要总回忆过去,要多向前看。小时候能从拿毛笔写信改为拿钢笔写信,老了为什么不能改为在微信里点键写信呢?
(作者 石有为 东风退休职工 责任编辑 龚开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