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吃萝卜赛人参 (散文 作者 卢忠庆)

入秋昼夜温差大,我感冒了,咳嗽喝了好几瓶止咳药,疗效都不大。母亲让我试试白萝卜,把它切成小块然后用蜂蜜腌制一小时后服用,咳嗽果然好了许多。怎么我就忘了白萝卜是天然最润肺的了。

有道是“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小时候的我一发烧,外婆就会摘些萝卜叶子搭在我的脑门上敷着降温,再去煮一碗热乎乎的白萝卜丝米粥给我喝下,闷头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退烧了。萝卜就是这么神奇,一般上呼吸道不舒服时就想起它,又能治病又可以做菜吃,冬天吃萝卜有滋补身体的功效。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秋冬季市面上能买到的蔬菜种类不多,萝卜白菜成了老百姓的续命菜。一到霜降节气,外婆早早地去市场排队买菜,用小板车拖回来一大堆萝卜和白菜,做菜的、窖藏的、腌制的、晒干的……分类制作储备起来,毛边大叶子的萝卜缨子挂满了小院,大簸箕摆满了萝卜条晒着太阳。外婆高兴地说,冬天里有了萝卜白菜,就不愁吃喝了。

入冬之后,萝卜是家中饭桌上的主菜。天蒙蒙亮的时候,外婆早早起床生火,蒸萝卜缨豆腐油渣包子,蒸白萝卜糕。大锅水开蒸汽在檐边滴下凝结的水珠,我还以为外头下起了雨,赖床不起。直到闻到外婆在做糖醋心里美萝卜的味道,我才馋猫似地飞快爬起来。紫红色的心里美萝卜丝鲜清汁冽,配上大包子和糕点,美美地吃上一顿这样的早饭,心里头无比的满足。

“打霜”后的萝卜水嫩厚实,怎么做都好吃。寒冬腊月,外婆在门前煤炭炉子上架起一口大锅,里头慢慢悠悠炖着猪骨白萝卜汤。浓酽酽的汤汁浓白咕咚咕咚冒着泡,萝卜吸满汤汁软烂即化,到饭点切一小把香菜, 一人一碗撒上去,一顿齐齐整整的晚饭就热气腾腾地开始了。青皮萝卜切成丝清炒,加点猪油的润色,清爽可口。红皮萝卜烧肉,起锅添些蒜苗,香气四溢,一端上来就被风卷残云一扫而空。晚上写作业晚了,外婆就会下一碗萝卜汤鸡蛋面给我加餐,顿时就来了精神不会犯困了。

念念不忘外婆腌制的腌萝卜,那独特的味道,母亲和我都照着方法复制过无数次,但都没有外婆腌的好吃。腌制萝卜要黝黑色的老坛子才对味道,深秋经霜的红皮子萝卜切条,晾晒到半干状态,放盐揉搓后装入坛中层层压实,每码放一层就撒上一层盐,密封半月左右,就成了下饭小菜萝卜干。喝个稀饭就着脆生生的萝卜干,爽口开胃的很。

家里谁都吃不腻外婆做的萝卜菜。冬天蔬菜种类少,外婆变着花样做着萝卜菜,或炖或炸或凉拌,忙不过来的时候就简简单单蒸一大锅萝卜饭,吃起来也香喷喷的。在紧紧巴巴过日子的将就下,她最大限度的张罗着做出丰富多样的饭食,让每个孩子都吃饱吃好。萝卜温厚浑实的口感,抚慰了艰难岁月里生活的苦涩,它温和地守护着我们十几年的时光,老少咸宜,温老暖贫。

萝卜是小时候冬天的恩物,各种做法基本都吃过了,也百吃不厌。最爱萝卜馅包子,再来一碗萝卜汤溜溜缝,整个冬天都过得有滋有味。每次炖萝卜的时候,袅袅飘来清甜的味道,把我带回到孩提时候的冬天,屋外雪花纷飞,屋内一大家子围着一锅萝卜汤筷长筷短的温馨,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让人好生怀念。那时候,外婆还在,老屋还在。食物总是承载着最温暖的回忆,一日三餐的平凡踏实,一家人的相持相依,一辈子历历在心。风吹浮世岁月长,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