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珍是可数的

稻米、山楂、葡萄、高粱，落入凡间

绕膝的物候懂得种子在黑暗中的呼喊

等待抽芽，灌浆，出穗，来不及触碰丰收

年景的节余再怎么努力也填不满酒瓮

还有，《吕氏春秋》《战国策》一遍遍拆解

当酒曲混沌口粮，微生物开始歌唱

一株草刚烈，乃至粉身碎骨

“今日醉弦歌”，像生长的贯穿伤

华夏的乡愁那么浓那么痛

黄帝炎帝乐为饮，杜康作秫酒

一滴沉浮千年，听，秦人出征前的悲壮

腆着小腹，哪一个不是丈夫和儿子？

哪一个不是踩着血，干净的血，割耳计军功

大汶口如同火把，照亮象形文字兼及锅子加热

酒命呀，沾染性情，从一双朴素的手开始

菌群在昏暗的晨曦中显出醉态

时间的比例尺狭长，且不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武松的酒劲上来，搏命而忘记分分秒秒

发酵何止沸沸扬扬：哥哥呀，世间从此身孤影单

引子不曾亏欠，这摇曳的酒程

和摆满酒坛的方阵不同

我的祖母只有一个小酒缸，把年成都压上

岁月啊不经过，看，稻子高粱或者葡萄

它们抱作一团，一家人的模样

即使成为酒，还在倾听回家的脚步

面向菩萨的祝祷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