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头发,收长头发,收旧手机,旧手机换盆……”,这悠长的声音不时在杨家沟巷响起时,令人思绪万千。
杨家沟巷不足千米,出口紧邻繁华的上海路,当年很短的杨家沟路,因“三线建设”二汽54厂来自上海的人居多,于是这条连接新城老城的路,就有了很洋气的上海路之称,小巷则沿用杨家沟巷名称。
走进逼仄的杨家沟巷,一股城乡结合部的烟火气豁然升起。头顶上方为方便东风汽车传动轴工厂职工从家属区通达厂区的高架铁桥耸然屹立。随着工厂搬临至东风大道,铁桥已失去作用,再加上年久失修,已于近日拆除。
铁桥没拆除前,临近住房高大的铁架上,奇怪的就长出了三、四棵小小的黄连小树,在铁架上绿意盎然。收废品的老板觉得这黄连树长在门口,是发财之树,就没有砍掉。那时,我猜想,这几棵小黄连树,可能是鸟类吃了黄连木的种子,排泄到铁架的缝隙中,在雨露滋润下竟然成树。
如今没有了铁桥,发财树也没有了,老板觉得门前一下变得徜徉起来,拉废品的汽车,再不需要因停车倒车引起进入小巷车辆拥堵产生不必要的纠纷了。
不知何时,杨家沟巷成了外卖的集聚地,一家挨一家的小食店,与大马路上的连锁店分庭抗礼。炒米粉、锅巴饭、麻辣香锅、烤鸭……,品种没有你想不到的。到了饭点,外卖小哥风驰电掣赶来,匆忙取货快速离开,为了送达不超时。
原来客运站家属楼的老房子还在,这是六十年代末期杨家沟巷起始的源头,随着“三线建设”结束,杨家沟巷慢慢盖起简易的住房。进入新千年后,各种房子蓬勃而起。有七八层、三四层的楼房,有围墙院落,有简易房,挤满了小巷。十年前,据说武汉一家房地产公司愿意承建小巷的拆迁,意在开发盖商品房。一夜之间,小巷开始拔长,加楼层的,改建的此起彼伏,人人都做着发财的美梦。没曾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因代价太大,拆迁工作停运,至今再无下文。
有人通过“市长热线”咨询,哪怕拆迁不了,有没有老旧小区改建的计划。回应说:暂没有将杨家沟巷列入改建老旧小区。
如今挂了N年的拆迁办牌子卸下了,杨家沟巷购房的很多居民搬走了,但并没有人去楼空。由于便捷的交通和生活优势,成为生意人的良选。疫情前,小巷出租房开始火爆。我所在的厂里小区两室一厅每月区区六百元,小巷一二间小破屋都要上千元,毕竟生意人考虑更多的是时间成本。
我走进杨家沟巷的一家,发现深处玄机,一个院子里住着三四户租房的人家。房主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身体健朗。老太太还挺会生活,院子里养了不少花手鞠(绣球花中一种),粉色、蓝色的超大花朵,绚丽耀眼,大有“散作千花簇作团,玲珑如琢巧如攒”的闲情雅致。
杨家沟巷语言可谓南腔北调,大多是城市周边的方言,偶尔也能听到武汉腔、荆州语、河南话、……。三不知还能看见染着黄毛的“儿娃子”(男孩),穿着破洞阔腿裤的“女娃儿”(女孩)。光着膀子露出刺青的中年人,挺着啤酒肚,横横拖拉的走着,还真辣了我的眼,我恨不得上前把他身上的刺青刮掉。
到了晚上,做小吃生意的人推着三轮车从小巷各个道子里倾城出动,热腾腾的煎饼果子、香脆脆的炸串、烤冷面、麻辣烫、榨果汁……,几步路就推到了繁华街市,成了上海路夜生活的舌尖味道。
走到杨家沟巷的尽头,是一家养老院,收费不高。站在养老院门口,我脑海里呈现一部电影纪录片的画面:一个老人孤独的立在窗口,将身影撒向昏暗的光线中。也许他们期许的是子女的陪伴,不希望成为儿女眼中的陌生人。
岁月流逝,小巷悠长。杨家沟巷不是铺着石板路的古街小巷,这里电线交织一天到晚人声鼎沸,哪怕到了凌晨也时不时被汽车声、摩托车声、三轮车声惊扰美梦。这里仅是在城市里巷中为生活奋斗的“小人物”们的缩影,弃屋、残墙、苍苔、杂草,这里全占了。当清晨的烟火气点燃时,杨家沟巷的生机和活力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