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爷重见光明 (散文 作者 马江静)

当视力表上最大的“E”字都成为模糊幻影,五保户荣大爷的世界已沉寂三年。直到2023年那个蝉鸣聒噪的夏日,我开车带着他穿越80多公里盘山公路,在融水县红十字医院完成白内障手术。荣大爷这场重见光明的旅程,让古稀老人重新看清竹篾经纬。

“2020年5月,荣大爷眼睛视力下降看不清,生活不能自理需重点关注。”尘封的记忆随木柜开启倾泻而出。

初见荣大爷的场景刺痛着我的记忆。初央屯帮他新建的砖房里,63岁的老人蜷缩在阴影中,浑浊的双眼映不出半点光亮。墙角堆着发霉的米袋,灶台上的盐罐结着晶簇,床头墨镜沾满指纹——这是他最后的体面。

“上次出门上山砍柴摔伤腿脚。”看着村医递来的病历显示,老人双眼视力仅剩0.02,几乎就是睁眼瞎。每月650元特困补助金要掰成好几瓣花,买盐的日子就不能买油。我掀开锅盖时,半碗冷粥里泡着几根变色的酸笋和咸菜。我再一次送来花生油、大米、衣物等生活用品时,老人摸索着抓住我的臂膀:“马指导,我连你的模样都看不清啊!”

融水县红十字医院的眼科走廊,我攥着检查单来回踱步。当“双眼老年性白内障”的诊断确认时,我红了眼眶。最艰难的是说服山里人“眼睛动刀会短命”的迷信偏见,我带着村支书上门做了七八次思想工作。手术前夜,替老人洗净他珍藏多年的苗族布衫,轻声哼着:“楠竹破篾要趁鲜,治病救人要趁早嘞……”

术后第30天,荣大爷自家的晒场上演着奇迹。晨光中,老人枯竹般的手指翻飞起舞,青篾在膝头跳成绿浪。我数着挂在房梁上的成品:7个鱼篓、9个竹篮、16个竹背篓,医药费清单正被篾刀裁成书签——这是老人坚持要留的纪念。

“现在每次赶坡会能卖六七百块!”老人掀起床板,崭新的回力鞋旁躺着存折,余额栏显示一串数字。望着他家墙上的竹编制品,也许这就是“看得见的改变,摸得着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