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散文 作者 黄锦敏)

    在那片被岁月温柔以待的故土上,有一棵树它不言不语,却以四季的更迭,讲述着关于时间,生命与爱的故事,这树就是柿子树,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柿子红了的时候。

   秋风起,万物似乎都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哀愁中,落叶纷飞,草木枯萎,唯有爷爷门前种的那棵柿子树,以一种近乎倔强的姿态,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那些柿子从青涩到橙红,仿佛是时间的笔触,在这幅秋月画卷上轻轻点染,最终绘就一抹最为温暖的色彩。

   记忆中的柿子红了,不仅是视觉的盛宴,更是心灵的触动。我的老家在随州市均川镇永福寺村,家乡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就像一副美丽的风景画卷。虽然儿时家里很穷,几乎没有什么零食可吃,可作为家中的幺女,格外受爷爷的宠爱。因为酷爱吃脆甜的柿子,爷爷就特意在我家门前田埂的小径上栽上了一棵柿子树。每当柿子成熟时,爷爷会牵着我的手,穿过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田埂小径,走向那颗属于我家的柿子树。他虽然年过六旬,但步伐稳健而有力,就像那棵历经风雨依然挺拔的柿子树一样,给予我无尽的安全感,他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的就将小小的我举过头顶,一抬手就能摘到又大又脆的甜柿,有几个还被滚落在地上,爷爷弯腰小心翼翼的拾起,用粗糙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捧在手心递给我,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只因柿子是他最疼爱的小孙女的最爱,脆的甜丝,红的软糯,香甜可口。而爷爷却总是舍不得尝一口,但他很慷慨,见到有嘴馋的小孩子,他会毫不犹豫的分享,并且蹲下来很慈爱的说“乖,慢点儿吃,爷爷还有很多”。那时的我总认为这份甜蜜是理所当然的,却不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辛勤的汗水和无言的爱。

随着年岁的增长,我到均川镇上高中,城市的喧嚣渐渐掩盖了乡村的宁静,那棵柿子树和爷爷的身影,也只能在梦里依稀可见。只记得每次赶集,爷爷总要等到柿子成熟时,他总会步行几十里山路来给我送一麻袋甜柿,有的还泛青,爷爷说泛青的是他特意挑出来的,那样可以多存放一段时间。我急不可待的拿起来尝了一个,虽然略显苦涩,却有爷爷的味道,也感觉很香甜。

再到后来,我来到城市工作并结婚生子,却依然对家乡的柿子树念念不忘,因为那里有我童年最深的记忆……直到有一天,接到家里的电话,说爷爷不行了,我才恍然意识到那些曾经以为会永远存在的人和事,其实都在悄然变化。我匆匆赶回家,正值柿子红了的季节,而已经在生命弥留之际的爷爷,脸色苍白,但在看到我的一刹那间,眼中依然闪烁着光芒,我把手中的柿子递给他,就像他小时候递给我那样,只是这一次我们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这份无声的交流,那一刻,我仿佛明白了,无论世界如何变,那份由柿子串联起来的爱和温情 永远不会变。

现在又值柿子成熟的季节,红彤彤的黄橙橙的柿子挂满枝头,再次踏上那条熟悉的田埂路,一切都已不同,老柿子树依旧,却显得更加苍老,那些曾经我踮起脚尖儿也触碰不到的柿子,如今已触手可及,而那个最疼爱我的爷爷却再也不能像往昔那样 抱着我采摘柿子,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溺爱与满足。望着满树的果实,心中五味杂陈,那一刻,我仿佛能听见柿子树在轻轻低语,那是爷爷又回来了……

我轻轻摘下一个柿子,它一如往昔,依然那么甜,那么脆,只是这一次,我品尝出更多的滋味——那就是对往日时光的怀念,对爷爷深深的思念和无尽的爱!